2011年11月20日,記者隨麻衣第一次探訪陳金玉阿婆時,阿婆與麻衣留下的燦爛笑容。
“對不起,沒辦法實現約定了”,電腦屏幕上跳出的字符無不訴說著麻衣的沮喪。多希望這個春節能夠回到海南陪阿婆們過年啊,但工作開始忙碌起來了,爺爺的身體也比不上從前了……“‘新年快樂,我很想你們’,能幫我把這句話帶給阿婆們嗎?”--這是麻衣在QQ上的留言。這意味著“阿婆們”無法與她們日盼夜盼的女孩共度新春佳節。麻衣口中的“阿婆們”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一群特殊的受害者,人們稱她們為“慰安婦”,但麻衣對這個名字很反感,在這個日本女孩的心中,那些阿婆是自己無法替代的“親人”。-本報實習記者崔崳攝影報道
日本女孩與海南慰安婦結緣
“很快,我還會回到海南來,阿婆們,等著我”,2011年12月15日,當麻衣踏上回國的歸途前她曾許下諾言。“也許就在春節吧”,她背起簡單的行囊,充滿期待地微笑著。
米田麻衣,一個千里迢迢從日本來到海南求學的女孩,在結束了為期一年的留學生活后,她不得不離開這個讓她難以忘懷的地方。“只有一年,太短了”,她總在重復著這句話。相比很多畢業回家的學生,她的行李卻過于簡單了。“都在這兒呢”,她手撫著胸口,那里幾乎承載著她留學生活的全部,那是屬于她與7位阿婆之間美好的回憶。
年少時受父母的影響,麻衣對歷史總有一種別樣的熱情,而且她喜歡刨根問底的性格很快就讓她認識到了一個事實,“為什么有很多事情和學校課本里講得并不一樣呢”。她第一次知道“慰安婦”這個詞是在高中,當時一位歷史老師的課“與眾不同”,他在幻燈片中展示了很多中國戰場上的照片,對于那些“殘酷”的場面,麻衣記憶猶新。
在內心的驅使下,麻衣大學報考了國際關系學,主修日本與亞太國家的外交和經濟發展。期間她加入了一個名為“中國人戰爭受害者索賠要求支持協會”的組織,這也成了她與海南情感寄托的開始。組織的主要活動是支持海南慰安婦索取戰爭賠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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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4月30日,海南臨高,日本女孩米田麻衣(右)和王玉開阿婆合影,她說,“我們成了親人,就像孫女和奶奶一樣。”東方早報記者黃志強 圖
麻衣說,那是2008年,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了這些戰爭中的受害者,“她們是那么瘦小,又是那么堅強,”看到阿婆們的身影,麻衣不禁為這些素不相識的老人流下了眼淚。麻衣曾說,當他們眼神和雙手接觸的那一剎那,她相信人們彼此是能夠理解的。
此后的幾年里,麻衣和組織中的其它年輕人又先后多次來到海南,看望島內各地的阿婆們。雖然麻衣和她的同伴們大多數都是日本人,但這并沒有在雙方之間造成隔閡。麻衣曾有過擔心,有過怖畏,怕因為阿婆們對日本人的恨而拒絕她們。但就像麻衣自己所說的一樣,對于真實而火熱的溫情,沒有人會去拒絕。
隨著與阿婆們的相處,麻衣感覺到一種堅實的羈絆拉扯著她,她不止一次說過,“如果長期見不到阿婆們,我會瘋的”。談到她與阿婆,她表示一開始不知道為什么,即便語言不通,她們之間也很快便能夠找到共鳴。但有一次,當她的一位同伴說,“很難想象,那些老人竟然能夠如此堅強地活下去”,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么。記者永遠都會記得麻衣的一句話,“人們不會一直帶著仇恨去生活,一個人能夠活下去,是因為人間有愛。”
但經常在兩國間往返,對于一個學生來說,花銷是個大問題,麻衣一邊求學,一邊打工,艱難地堅持著。2011年研究生畢業后,麻衣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——到中國留學。
本文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社本網立場。
為了不讓這段歷史遺失,早報記者日前到海南尋找這些受害同胞,發現她們背負著屈辱和偏見,大多生活窮困。歷史總在進步,過去幾年,日本“80”后女孩米田麻衣多次走進海南、上海、哈爾濱等地的“慰安婦”幸存者家里,同吃同住,用真誠、笑容溫暖她們,圖為她去年4月在王玉開家中。東方早報記者黃志強 圖
情如親人女孩阿婆許下約定
2011年3月,麻衣來到海南師范大學,主修中文。對于她來說,學習并不是首要目的,能夠經常去各地看望阿婆們,才是她興奮的源泉。一年中,她每隔一個星期到兩個星期就會前往陵水、保亭等地,有7位阿婆也在等著她們的親人。
2011年11月19日星期六,那是麻衣回國前的一次出行。雖然她已經將每個阿婆的家記得爛熟,但坐在高鐵上的她仍然要拿出自己的那份“親情地圖”來仔細計算行程。“只有兩天時間,要盡可能多看望幾位阿婆”,麻衣一邊說著,一邊懊惱道,“下個月就要回國了嗎?時間過得太快了。”
“金江農場、南茂農場、田仔、南林、祖關”,在麻衣的地圖上,幾個地名被劃上了圈圈。“那里就有我要去看望的阿婆”。麻衣說這一次要去看望3位阿婆,爭取回國前再去看另外3位。麻衣一邊指著地圖上的圈圈,一邊說著,在指到南林時,麻衣突然間哽咽了起來,“本來這里也有一位阿婆,但她幾個月前剛剛去世了……”
在陵水站下車后,在麻衣的帶領下坐了一次三輪車,還倒了一次大巴,當車行駛到祖關鎮一條荒無人煙的山路前,麻衣向司機師傅高喊一聲“下車”。眼前的這個女孩簡直就像是一個海南通,對此麻衣只是簡單地笑著:“我能記住的僅僅是有關于阿婆們的事情”。對于任何一個女孩來說,行走3公里的山路都不會是一件輕松的事情,更何況麻衣還背著一個看起來格外沉重的布包。她說里面都是給阿婆們的一些藥品和營養品,要快點趕到交給阿婆,“這樣也能輕松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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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巧的是,那天住在祖關鎮祖孝村的陳亞扁阿婆不在家。麻衣給陳阿婆留下了幾瓶日本產的藥品,還細心地將一張小紙條遞給了阿婆的小孫女,告訴她每一種藥品的功效以及服用方法。
匆匆離開陵水后,當日下午,我們又趕到了保亭縣什角苗族自治村的鄧玉民阿婆家。讓記者感到驚訝的是,村民們對麻衣都非常熱情,一個小女孩告訴記者,這個村里幾乎每個人都能準確地叫出麻衣的名字。
麻衣買了蔬菜、肉類和水果,還有藥品,當晚,麻衣留宿在阿婆家,并承諾,龍年春節應該會再回來。
2011年12月15日,為期一年的留學時間結束了,麻衣帶著思念搭上了回國的飛機。幾天后,在麻衣的QQ上,記者看到了她的簽名“終于回家了,但想回去海南——呵呵”。回國后,麻衣找到了工作,她也每天都要去醫院照看身體欠佳的爺爺。她知道自己無法實現那時的約定了。
女孩為阿婆捎去異國的祝福
“這個春節麻衣不能來了嗎?”“不能和麻衣一起過年了嗎?”,在這個春節期間,同樣的問題記者在保亭縣的兩位阿婆家中聽到了一遍又一遍。當知道龍年的春節她們不能見到情如家人一般的日本女孩米田麻衣,阿婆們的眼中寫滿了傷感。
“幫我向阿婆們帶好”,帶著麻衣的囑托,記者踏上了兩個月前跟隨著麻衣走過的路線。27日至28日,記者來到了保亭縣,看望那里的兩位阿婆鄧玉民和陳金玉。當知道麻衣不能來跟她們過春節時,兩位老人神情都有些落寞,阿婆的家人們也覺得很失望和遺憾。將祝福帶到后,記者與麻衣取得了聯系,“謝謝”,網絡的另一頭過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個單詞,隨后是一句話:“我會再去中國的,很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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